香港回归交接仪式要到晚上快12点才开始，中央台已经连续播报相关报道很久了，久到特地请假回家看仪式的凌欢打着哈欠就回了自己的房间，边打哈欠边还对凌远说“二哥，仪式开始你记得叫醒我哈！”凌家父母昨天值了个大夜，这会儿也是熬不住，吩咐完两个小的回自己房间去看，就径直进卧室休息了。
凌远带着李熏然轻手轻脚回自己房间，把电视转到凤凰台，那年头装卫星电视的少，凌远他们家是单位统一装的，有香港的直播自然要看香港的，总觉得比央视播的更像是第一手资料。
李熏然在看到驻港部队先头部队入港的时候就已经兴奋得不行了，扯着凌远手臂说，“哥你看！男人就是要穿军装才帅气！”凌远忙让他小声点儿，又笑着说，“你呀，别说军装，就跟李叔叔一样穿个警服也肯定特精神。”李熏然笑得眼睛都发出光来，不过嘴里却说，“哥，一看你就不懂，刑警又不是片警，哪来那么多机会穿警服啊。不过吧，我觉得刑警办案特酷，我以后也要跟我爸一样，搞刑侦。”
凌远去客厅拿了两瓶可乐，边递给他边说：“话可别说太早，刑警那么好当啊，你看李叔叔多辛苦。”
李熏然接过可乐特认真地对凌远说：“哥，我可不是开玩笑的，我早就想好了，我就对查案感兴趣。虽然我妈老抱怨我爸在家时间少，不过她也说就爱看我爸破案之后那个高兴劲儿。我上回还跟我他们说我以后要考公安大学呢。”
“你爸怎么说？”
“我爸倒没说啥，只说不着急。我妈才气人呢，说什么‘你先考上高中再说吧’，她也太小看人了！”说完忿忿地灌了几口可乐，少年的喉结还不是特别明显，只仰头喝水时跟着上下滑动，凌远把眼睛转开些，说道：“慢点儿喝，没人跟你抢。”
李熏然又往凌远那边坐坐，说道：“我看他们那样子，应该也没反对的意思，我觉得我爸还挺开心的，他后来还私下跟我说，早点有目标是好事儿。不过我没你早，我爸说，你九岁就决定要当医生啦！立志可真够早的。” 不知为什么，凌远沉默下来，低头喝了口可乐，就默默看起电视来，不再说话。
又看了会儿，凌远突然说：“昨天说的瑶瑶，是谁？”李熏然挠挠头，不好意思地说：“就是简瑶啊。哥你不是见过她吗？就是我邻居，常带妹妹来我们家玩儿那个。就是我们搬到东边儿之后，住我们隔壁幢的那个呗。”
凌远心里不是很舒服，就转开话题问，“那小胖没啥事儿吧？”李熏然白了一眼，“他能有什么事儿啊，回去还给我反省来着呢。他妈问他怎么伤的他都不敢说，怂得很。”凌远笑了，“你打了人倒跟个英雄似的。”
“本来就他不对，谁让他提瑶瑶的。”
凌远看他生气的样子觉得好笑，又不大笑得出来。他其实也还不确定自己对李熏然的心思，自从昨天心跳加速之后，他现在看李熏然又没那么大反应了，昨天也不知道是不是受那些片子的影响，可是他现在忍不住老把目光往李熏然身上放，看他的圆眼睛，看他的尖下巴，看他得意时微翘的嘴角，看他不忿时上翻的小白眼，看他运动衫外麦色健康的小臂，看他运动衫里劲瘦的腰和挺翘的臀，看他兴奋时脖子上跳动的血脉，看他喝可乐时上下滚动的喉结。凌远不停告诉自己，快停止快停止快停止。
好不容易熬到交接仪式，凌远本来心心念念要看凤凰台直播，可真到英国国旗降下，五星红旗升起的时候，眼前却只有李熏然那有些激动的侧脸，在国歌的雄壮声中不断冲击着他的心防，电视里那些庄严的画面仿佛再没有意义，他不自觉地伸出手拍了拍李熏然的肩。
“我先睡了。”他说。
李熏然失望地看着他：“这么早，哥，你明天有课？”顿了顿又说，“你们研究生不是课特别少吗？”
凌远笑了，“上什么课啊？我都答辩完了。明天去医院，六点就得起。你也早点儿睡，明天还早自习呢吧？”
“那好吧。”李熏然意犹未尽地关了电视，往凌远身边躺下去。
“今儿睡这头？”
“哥，我跟你说说话。”
床不大，以往他俩都是一人一头地睡，今晚也不知道李熏然起了什么兴致，愣是要拉着凌远聊天儿。凌远佯装打了个哈欠，却还是陪他聊起来，他知道，这小子是来取经来了。
